列娜列某人

浪漫主义病毒深度感染。

【光亮】【ABO】我心匪石(十三)剥离

Summary:又名《关于我在被实验中学的天降校花疯狂追求这件事》或《校花大小姐和根本不会下围棋的我》

*Alpha时光×Omega俞亮,光亮不逆,傻乎乎的小直男和毫不矜持的钓系美人

*ooc预警。放飞自我的产物,无法保证合乎逻辑

*故事线大概是从原剧第四集开始,设定上是十六岁(摊牌了,我是变态。就要搞高中生,就要搞小男孩


联赛当天晚上,俞亮跟师兄出去吃过饭以后,莫名地不想再回到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中。孤独感涌起,让他罕见地向师兄提出,能不能去他那儿借宿一晚,他有很多话想跟师兄敞开说。方绪当然忙不迭地答应了,还为此支走了住在自己家里的刚搭上没一个星期的新女友。

那个晚上,俞亮就把要跟时光分手的决定告诉方绪了。

“哦?这就分了?”方绪表现的并不太吃惊,“不是前几天还喜欢的要死吗?”

“……”

“难过吗?”

“还行。”

刚把敞篷跑车停进私人车库的成年男人点点头,说:“那小子不好就不好嘛,天底下好Alpha多了去了。你还小,还有的是机会,以后多试几个就知道了。”

说实话,方绪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分手对于他而言是个太平常的词,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情侣在分分合合,且他作为一个合格的花花公子,身边的情人一周一换都不在少的。尤其年少时期的爱恋,无疾而终的才是大多数,小亮这个年纪,有初恋是正常的,初恋走向终结也是正常的。

但他没想到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明明上一次见小亮他还浑身粉红泡泡地浸在恋爱的甜梦里,把小男友看的比命都重,一转眼,就说要分……这太不正常了。方绪知道小亮是个极认真的人,从来不会开玩笑,更何况还是感情的事。

小亮的话很耐人寻味的:“我决定不要在恋爱上浪费时间了。”

方绪看他凝重的样子,抱着安抚他的心开了个玩笑:“怎么?再也不谈恋爱了?可不要后悔。”

俞亮一板一眼地答:“嗯。不会后悔。”

“好、好,不谈。”方绪顺着小师弟的话说,心里还在想着,这要是小亮受过一回情伤也跟他似的长歪了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万一变成一个玩弄感情的薄幸Omega,得叫多少人为他心碎。

一边想这种不着边际的事,一边不着边际地基于自己不负责任的情感经验来开导人,小师弟乖乖地听着。突然他问:

“师兄,我要去掉标记的话,得怎样?”

方绪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你放心,临时标记不用洗,过阵子就没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俞亮说:“不是临时标记。”

方绪大惊。他失语地望向俞亮,俞亮平静坦白地望回他,他猛然觉得那双杏仁似的大眼睛不再如从前那样一望到底地清明纯洁了。

“你……你让他……?”不知怎的,方绪说不出“完全标记”这四个字来,最终他痛惜地叹道,“小亮!你糊涂啊!这哪是轻易能给别人的!”

小亮定定地坐在那里,磊落而无辜地说:“我那时候没想到会跟他分开。”

虽然方绪自己没少干哄小O上床的渣男事,冲动之下出意外也不是没有过,他自己是向来不把这当一回事的。但眼下失足的是自家小师弟,他才知道站在Omega的角度心痛了,又想骂人傻,又觉得自己没立场,一下子心情更加复杂。

“……既然这样,如果不是完全不可调和的矛盾的话,要不你看看,跟他还能不能接着处吧……”方绪话一出口就厌弃地想这是他妈什么鸟话,他家小亮是最漂亮优秀的小Omega,哪有委屈自己凑合别人的道理。但现实摆在眼前,一时更急更气,“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你知道标记是很大的事!哪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还会这么不懂事!”

俞亮乖乖地垂着头挨训。“我知道错的,师兄。感情用事的事情,我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足够让我长教训。”他开门见山,“我从被标记到现在,还没有满一个月,这种情况下洗标记的副作用大吗?”

方绪也明了,事已至此,再说教小亮毫无意义。“……唉,你……我也不太清楚,好在你这个标记是刚打的,应该时间越久越不好办。”

“那就更得快点洗掉它了。我是一定要洗的,越拖越不好。带着它诸事不便,不能跟那个人走远,也用不了抑制剂,尤其发情期会特别麻烦。我是不可能再跟他见面的。”俞亮冷静理性地分析利害,“师兄,我希望您能帮我。您也是唯一能帮我的人了。”

方绪没好气地说:“废话,我可是你师兄。我要是不帮你,难道要你一个人孤零零跑去医院洗标记吗?”

“对了,爸爸什么时候返程?”

“下个月月头,很快了。”

“我得在爸爸妈妈回来之前把标记洗掉,不能让他们担心。”

“……老师和师母要是知道儿子去洗标记,才会气死——不止气死,更会心痛死。”方绪摘下眼镜狠抹了一把脸,他现在暂时不想那么清地看眼前的人和事,“小亮,洗标记是很痛苦的事。而且痛苦的不止是过程,事后你还会被折磨很久。所以才有那么多遭遇情感破裂的Omega,宁可委屈自己后半辈子都不洗标记。你可得想清楚。”

“这是已经决定的事,当断则断,也是不得不断的。”俞亮很沉着。不过二十几天,同时光结合的甜蜜和安心还历历在目,这就是命运跟他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妄图叫他覆水难收。而他是从来不被命运摆布的。“我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也不配做俞家的儿子。”

方绪毕竟是情场老手,情感嗅觉不是一般地敏锐。尽管小亮表现的如此冷漠坚硬,他还是察觉了丝丝苦涩的情愫和不舍。

“……你对时光不是完全没感情了,对吧?”

见小亮不说话地把头撇过去了,他几乎笃定了。

“……你还喜欢他。”他不知是该悲还是叹,“你还要知道,标记是两个人的事。到时候痛苦的不止是你,还有他。你忍心吗?”

俞亮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恻隐,但依然没有动摇。方绪不忍再说什么,这近乎自戕的倔强模样他看在眼里只是心疼。

你还不知道你决定面对的是什么。这可不是觉悟的问题啊,小亮。


师兄为他做事向来尽心尽力,既然是他的决定,又要求快,自然是最快最稳妥地安排好了医院和洗标记手术。

“这家医院是市里最好的公立三甲医院,保密性好,技术也先进,可以最大程度减少手术给你身体上的痛苦。”

俞亮刚做完术前检查,坐在观测等候室里。师兄坐在他旁边。他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由得一阵恍惚。这就要彻底一刀两断了。

未免太快了些。

他扪心自问,自己是没有任何一点动摇和迷茫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决心。可他的身体好像产生了自我意识,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本能地对他的意识和觉悟发出反抗。他算是见识到Omega的腺体和信息素对情绪有多敏感。他感到后颈在发热发胀,身上却莫名冷起来。嘴唇不由得发着抖,他拉紧外套,双手环抱住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寒噤。

他的信息素在告诉他,它不想跟时光融进去的那一缕甜味分开。

方绪看见他眼里流露出的脆弱,倾过身子来问:“小亮,你还好吗?”

“没事,只是有一点不安。您不用担心我。”他抬起头,方绪看见他咬着发白的唇瓣,竭力在抑制它的颤抖。“师兄,别的Omega手术前都会这样吗?这是正常现象吗?”

“应该都会吧,生理反应。”方绪想起之前带不小心标记的露水情人来做手术时,他们也本能地表现出过不同程度的害怕与不安。没有感情的尚且如此了,何况小亮心里对那个男孩还有余情。标记本来就是自然力量将人与人合为一体,是不可打破的,羁绊越深的爱人,标记的力量越强大,也就越难割舍。利用现代科技将它强行切割开,是违背自然规律,无异于逆天而行。

俞亮像在喂自己吃定心丸,重复了一遍“这是正常的”,两手扣紧自己的膝盖,又垂下头去。

做兄长的,心里涌出无限的不忍和痛惜。方绪轻轻问:“怕吗?”

“……怕。”他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方绪叹气。何必这样逼自己呢。“小亮,你想后悔的话随时可以。没人押你上手术台。要不咱们还是别……”

“不,师兄。”他闭上眼睛,捏紧手里那张象征觉悟的手术单,“一定要。”我怕我后悔。

师兄弟二人无言良久。主治医师身后跟着位护士走进来,先是跟方绪走到一旁耳语一阵,然后再过到这边来对俞亮说:“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可以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开始手术。”

俞亮看了师兄一眼,生怕给自己留余地似的迅速站起身来:“我也准备好了。请您带我去吧。”

“在这之前,能跟你说说话吗?”医生的语气非常柔和,“小亮,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俞亮乖巧地点点头。医生是一位Beta女性,跟妈妈一个年纪,五官和善亲切。眼前这位给人可靠感的长辈,即将为他的命运操刀。

她一边跟俞亮娓娓地重申术前事宜一边安抚他,期间问了一些问题。方绪坐在旁边,依稀听到一些。

“小亮,标记你的Alpha呢?他不能过来一趟吗?”

“有师兄陪我就好了。”

“他不知道吗?”

“不知道。”

“可怜的孩子。没关系,他在的话反而对你术后状态和情绪不太好。”

一边说着话,俞亮一边就被带出去了。医生温柔的催眠般的声音还留在空阔的观察室里。“不要紧张,手术过程会全身麻醉,睡一觉就好了,不会痛的。”

方绪当然是不可能放心地在这里等的。他跟着一起走出去,亲眼看着小亮被送进手术室。他站在手术室门外,凝视着门框上方“手术中”的字眼亮起。医生先前单独跟他说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方先生,您的弟弟还算是幸运的。现在他体内的信息素融合还不太稳定,去除起来难度较小。而且,看他的信息,上个月刚满十六周岁。刚好够他自己签字,要是早来一个月,未满十六的话就得监护人签了。”

“洗除标记的手术,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比起生理上的伤害,心理上的痛苦往往是患者更难以承受的。手术后,患者会很需要信任的家属的情感安慰。在恢复期的一到两个月,请务必不要让他跟那个标记过他的Alpha见面。”

这是自然。小亮肯定是不会再跟他见面了。但那个小Alpha是肯定会察觉的,在那之后,他会怎样呢?方绪想。那个叫时光的孩子,现在大概在干什么呢?今天是周六,现在是上午八点。寻常的高中生,大概是没什么事的。想想也挺可怜,可能正在家里不打扰任何人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就要猝不及防地感觉到自己的Omega跟自己剥离。

好残忍啊,小亮。可小亮不是向来如此吗?小亮是个狠心的人,对别人,对自己亦然。

此时俞亮已经躺上手术台了。他身上盖着薄薄一层布,手术室里亮堂堂,惨白的光冰冷地浸过布料,寒意侵到皮肤之下,露在外面的锁骨在紧张地呼吸时嶙峋地突起白光下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皮肤。

“我准备好了,请来吧。”

他仰躺着,头顶的聚光灯张着旧日支配者一样摄人心魂的四只眼。他尝试直视那白炽的光,不久就眼睛发酸地闭上了,一片黑幕里浮动着五颜六色的光晕。

大抵是麻醉开始起作用了,这下闭上眼,他再没能睁开。


时光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片混沌里挣扎。将要沉下去之前,他感觉到后颈一阵剧烈且持久的痛,什么东西锋利地扎了进来。顿时,他的后颈处像有火烧了起来一阵灼热,热流像燎原的野火,自腺体发散,顷刻“朔”地沿着神经和血管烧遍全身。

他听见一个鬼阴阴的悲惨的声音,像惨死的女吊:“我爱你,如痴如醉;可我也恨你,恨之入骨。”

一个人站在野火烧不尽的莽原里,脚下是寸草不生的焦土,往左是烈火,往右还是烈火。向上逃不出升天,向下是无尽的地狱。

“不要回头看!一直向前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似人类的声音,重重叠叠。他很想,但他不敢回头。他想到以前看过的jump漫画,如果在这里转头,灵魂会被冤鬼拉走吗?突然他感到什么东西勾入他的后颈,爪刺伸到皮下,往外一扯——

随着他再向前一步,他的皮被从他身上剥下来了。

周六不用上课的早晨,时光惊醒了。一股窒息感把他从诡异恐怖的梦里拖出来。

“妈妈——褚嬴、褚嬴!”他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睛,害怕地大声叫褚嬴的名字。尽管因为前几天的龃龉,褚嬴赌着气鲜少出现,他也没怎么召唤褚嬴,但眼下遇到了事情,他首先想到的除了妈妈,就是褚嬴。

褚嬴白色的身影闪现在床边,他趴在床沿上,急急地问:“小光,你出什么事了?”

“我——我做噩梦了!”

“不,你不是,”褚嬴身上泛着白晕的丝丝缕缕的光影连着他的身体,与他的脉搏同屏共振,“你心脏跳的好快,身上也好热,小光,你现在身体很难受。”

“我不知道……”时光刚醒来时,尚未能分别心口发紧的难受是来源于噩梦的余韵,还是身体切实的感受。

他伸手捂住后颈,腺体的所在微微鼓起,手心摸到它突突地跳,一阵阵地发热。原来这是真的。他把手拿到眼前,并没有血,原来没有像梦里一样真的被刺穿。

“褚嬴,我脖子好疼……”他无助地说,声音颤抖着。他在床上把自己蜷起来,紧紧抱着拽着被子,右手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圈过前胸绕到后颈按住散发出痛苦的腺体。

要生生从那里割下一块肉来的感觉。刀子已经切在肉里面,他徒劳的伸手挡,却摸不到行刑的手。

可褚嬴能怎么办,褚嬴这时候只恨自己是一个什么都摸不着的幽灵。“快叫大声点,让妈妈听见!”

时光遂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叫起来——他本也就是个还没脱离母亲羽翼的半大雏鸟——“妈妈——妈妈……”没有回应。他才想起来,妈妈一早就去医院上班了。每周六都是如此。

怎么办。怎么办。一种不可名状的未知的可怕的力量在试图把他的身体的一部分剔除。他无法反抗。他逃脱不得。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哪里经历过这种恐惧和痛苦,还无处呼救。他再一掌胡乱抹上自己的脸时,发现整张面已经被泪水浸透了。

“小光,你别怕,有我在,我陪着你……”褚嬴能做的只有无力地安慰,他甚至都无法触碰到时光。但现在没有给他恨自己百无一用的时间。他必须像一个长辈一样冷静地帮小光想办法。“小光,你还能起来拿手机吗?在书桌上。快打个电话给妈妈……”是了,他连帮时光打一个电话给妈妈都办不到。

可时光已经听不见褚嬴说话了。他挣扎着说:“褚嬴,救我……”心脏被死死绞着,遂又昏迷过去,陷入黑暗。


俞亮再次睁开眼睛时,手术就这样结束了。

标记被洗掉了,吗?他从手术台上坐起来,伸手摸摸后颈,那里被纱布包起来了,意外地,没什么感觉。他皱皱眉头,一切好像并没有任何特殊,就连身上的味道都没什么变化。

“孩子,能站起来吗?”医生轻轻问他,“这只是个小手术,一般来说,患者起来就能自己走了。”

他把脚踩下地,然后把腿站直。“可以。”他发现自己的喉咙有点干涩,说话有点艰难,“医生,请问一下您,我在这儿躺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小时。手术只有半个小时。”原来去标记只要半个小时就够了,远不如睡一觉的时间长,他却感觉他在黑暗里沉了很久,也没有做梦,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就像死了一样。

他站起来,穿好衣服,机械地迈动两条腿走出去。

推开手术室的门,师兄等在外面。“小亮。”师兄站起身迎上来。“小亮!”师兄的声音陡然拔高,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来搀上他,“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这时胸前一凉,好像有一滴水划过下巴滴到锁骨上。他木然地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脸,才发现竟然早已泪流满面。他试着把眼泪擦干,可发现根本没用,泪水像开闸泄洪似的从眼眶里复又涌出来,越流越凶,好像割了动脉不止地流血。

“我……”他发现自己的喉咙紧的像要被勒住吊死似的,根本说不出话。他腿一软,一个踉跄跌进师兄怀里。

医生从后面出来,好像已经见惯这场景了,她眼里除了怜悯以外并没有什么惊异的神色。“家属一定要好好陪伴安慰孩子。手术后主要是心里会很受罪,身体上除了可能会发热以外一般不会有后遗症,发热也别吃退烧药,让它自己缓过去。后天带孩子回来复查,那时候信息素应该差不多就能恢复得跟被标记前一样了……”

他听不见声音,也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温度。“师兄,我好冷……”他抱住自己,喃喃地说。方绪环着他扶他在椅子上坐下,感觉到怀抱里单薄的身体倏倏地在发抖。方绪赶紧脱下西装外套给他披上,他也感觉不到外套上的体温,只感觉有重量盖上来,仍是冷。

他捂住胸口,里面好像是空的,已经没有东西了。他的心被挖走了,空落落地疼。与此同时,麻木丧失的五感陡然变的无比敏锐,后颈的腺体处,属于时光的味道在一点一滴地流失。手虚空地想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都抓不住,也什么都抓不紧。

时光、时光——他想,无力地默念这两个名字,不似真实。他身上再也找不到时光的痕迹。时光彻底跟他没有关系了。

“师兄,我难受……”他从来不知道竟然能这么难受。时光也感觉到了吗?他总算理解了有些人为什么会说,洗标记是比死还可怕的事。他听见自己声音里脆弱的哭腔,紧随而来的还有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

不该这样的。这副样子真是贫弱丢脸极了。他分明是在难受,是仿佛被抽骨脱筋了似的难受,而不是在难过。他没有感觉到悲伤,只感觉到可以压垮世界的沉重压力压在他脊背之上。可怎么会难受呢?他不理解,也想不通,明明打了麻醉的,伤口也不疼。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疼到没法呼吸一样。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吗?真的是生理反应吗?

他再也不能喜欢时光了。他真的把时光割舍、丢弃了。是了,当他想到这一点,难受的感觉更甚。心疼的要被撕裂开,宇宙一样漫无边际的巨大的寂寞感涌上心头,这不该产生的情感冲刷着他,让他恐惧到战栗。

为什么会这样?以后每一日都是这样的寂寞,他应该要习以为常的。可他埋在师兄胸前哭。哭的异常狼狈。他自从记事起就没这样哭过。他也顾不上感觉抱歉,只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有温度的东西,对着把泪水流干。

“为什么会这样……”他哭着说,“我好难受……我再也不能喜欢他了……”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觉悟战胜不了的东西,他一直这样以为。


时光再恢复意识时,是被关防盗门的动静惊醒的。

妈妈都下班了,那不是都中午十二点多了。他昏了多久啊。晕晕沉沉地这样想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渗进耳朵里,换鞋和塑料袋放到桌子上的摩擦声。然后脚步声往房间延伸过来,妈妈拧开门把:“这孩子,大中午还不起……今天竟然没有偷偷跑出去下棋,真稀奇……”然后又把门给他关上了。

听见妈妈准备做饭的锅碗瓢盆声从厨房传出来,他才睁开眼睛,脸上还有泪痕干却留下的黏糊的凝滞感,所以睁眼睁的有点别扭。

“小光!”褚嬴立刻嘭地弹出来,“你醒了!还难受吗?”

时光慢慢地支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身上也不疼了,胸口也不闷了,呼吸也顺畅了,脖子也不再烧得慌了。“好像,没有了……”

褚嬴这才松一口气。“我好担心你啊,你突然一头栽下去,我一直在叫你,怎么叫都叫不醒,还以为你出事了,我都急哭了……”

现在倒是恢复正常了,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刚才吓人的痛苦就像做梦一样。时光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下床起身,就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失重感传来——

不对。不一样了。他感觉到,身上少了什么东西。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跟心脏和血液一样重要。总不能是有人趁他睡着翻进来偷了他的肾吧。

不对——

他猛地撇过头闻自己后颈散出的味道,没什么异样。他又用力嗅几下,跟以前一模一样。

“怎么了小光?”褚嬴看他举止反常,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时光没有应,只是一味地嗅自己,抓挠自己的后颈。好一会他才怔怔地扭头来看褚嬴:

“我感觉不到他了。”


时光瞪着无神的眼睛失魂落魄地彷徨地走出去。妈妈已经在收拾桌子了。

“起了啊?赶紧刷牙洗脸,要吃饭了。一会帮妈妈把碗端上来。”见他不应,眉毛一竖道,“还没睡醒呢?昨晚干嘛去了?”

“没干嘛。”

他现在只觉得心里像塞了个秤砣,而自己走在水面上,随时要沉下去。能表现的正正常常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和俞亮的连结好像断了。他还想问问妈妈,如果说标记的AO忽然感觉不到对方了会是什么情况——毕竟妈妈是医生,还是研究这个的。他以前没有告诉妈妈他恋爱了,卒然问这种问题肯定很唐突,定免不了一通说教,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自从标记之后,他每天都能感觉到俞亮的存在,俞亮的磁场,俞亮大致的心情波动,类似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标记是让两个人融为一体心灵相通的,可以向他源源不断地传达另一个人的感知。连结陡然断了,他很不安,他想,是不是俞亮对他彻底绝望了,Omega在彻底绝望的情况下,是能拒绝向标记传递信息的吗?可这也不是能自己控制的吧?

这样迷茫地想着,他浑浑噩噩地在厕所刷完牙,出来的时候饭菜碗筷都端上来了。他坐到餐桌前边,听见妈妈又唠叨起来。

“动作老是这么慢,让你做点事就磨蹭,上了高中一点不见你紧张。”妈妈一边摆碗筷一边说,“我们单位刘医生——你知道吗?他儿子在实验中学创新班念的——他给他儿子报了三个辅导班在周末。我寻思这学期是来不及了,下学期也给你报一两个去,省的你周末一天到晚无所事事……”

平时已经听惯了的话,今天听着格外刺耳。他烦躁地顶嘴:“我不想读了。”

“什么?你不想读了想干嘛去?”

他难得说出了最想说的真心话:“不想读书,想去下棋。”

“说什么胡话呢?下棋能当饭吃?”

“咋不能啊?您别折磨我了,我念书又念不出什么名堂。俞亮都要考职业棋手了。”

“俞亮?”妈妈停下咀嚼的动作,皱起眉头,想了一会,慢慢说,“这名字好耳熟啊。他是谁?”

“他是围棋世界冠军的儿子,很厉害。刚开学那阵您还见过一面的,也是实验中学的,来找我下棋的那个。”说着心里便泛起苦涩,“您忘了?您那时候还怀疑我跟要他谈恋爱呢。”

“噢,他啊,我想起来……”妈妈放下端在手里的碗筷,小声嘀咕一声“不应该啊”,时光没听清。“你说的这个俞亮,他跟你差不多大?要考职业棋手?那他现在还上学吗?”

“不上了,就专门下棋。”

“就是说,当了职业棋手,就是有工作了,就自己在挣钱出社会了,对吗?”

“对。”

妈妈了然了,松了口气似的:“那就说得过去了,难怪呢。我说怎么好像有个患者也叫这名字呢,还想是不是记错了。早上才到我们医院来。”

时光紧张地问:“他生病了?”

“也不是。”她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菜,“你现在跟他应该没什么交集了吧?小小年纪就出社会也不容易。我那时候还以为你们早恋,也幸好你不是和他谈恋爱。说起来挺可怜的,那孩子怕是遇人不淑,来我们医院洗标记来了。”

洗标记。时光听见这样一个词。五雷轰顶一般。

洗标记。这是什么?俞亮去做了什么?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这个词组,拆开又组合,无法理解,也不敢相信是他印象里的意思。

“他……洗标记?”时光机械地重复着心声发问,“真的吗?为什么?”

“昂,他哥哥陪他来的。”妈妈轻描淡写的样子,“还是我给他主的刀呢。”

这一瞬间,时光的意识被摧毁了。他趋向崩坏的理智和思考能力,从妈妈语言中得出这样一个恐怖又荒谬的信息:他的恋人去洗掉了他的标记。而亲手为他的恋人洗去标记的,正是他的亲生母亲。

多荒诞、多戏剧性地发生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巧合。像有一只恐怖的手在冥冥之中操纵安排。

他从不相信命运。就算这东西真的存在,他也相信自己一定是强运的。而现在,他感受到命运的嘲讽。命运的车轮排山倒海地碾过来,他第一次相信了命运。命运的力量,是这样邪恶、强大又叫人不可抵抗。他又悲哀又愤怒,想要大声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为什么如此恶毒、恶意、恶俗地肆意作弄他!他的母亲和他的恋人!他人世间最重要的两个人!竟然以一个这样荒诞的方式交集!为什么!

“至于为什么,这还用说吗。所以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半大姑娘小伙真的得注意。虽然说咱们科室这一天天的,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来的也不少,他那小模样看着也太让人心疼了。他自己签的字,好像都没告诉爸妈,也没告诉那个Alpha,就他和他哥哥。他蛮好蛮单纯的,跟我们医生护士说话也很礼貌。做完手术了扑在他哥哥身上哭,可能还想着是在医院,压着没哭出多大动静,挺坚强一孩子,哭完了就直接没事人似的站起来走了。”妈妈颇带些感叹地说,“这没穿校服,人也憔悴了,精气神都不一样,我今天早上都没认出来是你那个小同学。虽然我记不太清他的长相了,但我印象里,就记得是挺老实规矩一孩子,怎么会来洗标记呢?如果说他没在上学了,那还说的通些。这点年纪出到社会,兴许是遭人骗了,造孽啊……你既然认识人家,以后见着了也别主动提这茬,也别嘴欠问人家和那个Alpha的事……”

妈妈正闲聊似的说着,目光落到一直静静坐在那儿不说话的儿子脸上,蓦地发现他如一个僵死的木偶,只眼睛红了,两行泪木木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她被儿子吓着了,惊道:“小光?!你、你这是……?怎么还哭了?”

“是我啊……”时光先是呓语般地呐呐地说,然后通红的眼睛看向他的母亲,绝望地近乎哭喊着说出来:“妈妈,他的Alpha,是我啊!”


TBC.


亮亮生日更新,祝亮亮生日快乐~

(然而这个人在这个日子里虐了亮亮。属实是搞狗血搞爽了。刀并不能使人快乐,希望各位看官不要因为狗血来刀了整这活的人)

生日发刀太缺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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